過度依賴碳抵換,淨零碳排只能失敗收場

購買碳權抵掉部分排碳,碳抵換真的有達到碳中和嗎?種幾棵樹就可以購買碳權,繼續排碳?難怪,淨零碳排只能失敗收場!

台灣證劵交易所上周宣布將成立「台灣碳權交易所」,除了建立國內碳權交易平台,也要跟國際認證機構合作,協助企業購買國際碳權以達到碳中和。目前最常見的碳中和手段就是「自然解方(Nature-based Solutions,NbS)」,但這在國際間已飽受批評,一方面企業購買碳權抵掉部分排碳,實質上自己並未減一絲一毫,另一方面買的又可能是假碳權,想依賴抵換減碳,最終只能失敗收場。

所謂「自然解方」,是以保護或復育大自然來因應氣候變遷。中研院歐美所日前邀請國際知名研究員西門·康塞爾(Simon Counsell)演講時他提到,這個名詞是2009年由國際保育組織所創,它們發現保育國家公園、野生保護區所獲得的儲碳能力,如果能商業化、並以碳權形式賣給汙染者,將帶來幾十億的收入。這對不斷尋求資金的保育組織而言,似乎是個好主意。

 

自然解方要達到效果,必須是額外減的才算數

從字義上來看沒有人會反對自然解方,但當它變成一種計畫名稱、並且在市場上買賣時就有很大的問題。一如西門·康塞爾所說,這種碳交易機制立刻受到汙染者及政府熱烈歡迎,如果可以種樹或向保育團體購買碳權,抵銷掉自己排的碳,就不必急著汰除化石燃料,甚至只要買更多、就可以排更多。

台灣中油公司已經這麼做了,2020年3月它跟殼牌公司(Shell)合作,首度進口一批碳中和天然氣到高雄永安天然氣廠,Shell購買的碳權來自印尼及秘魯等地的森林保育計畫(自然解方)。接著2021年8月中油再向埃尼集團(Eni)購買的碳中和天然氣,是由獨立機構Verra驗證、來自非洲尚比亞等地的森林保育計畫。而中油購買的天然氣,真的有像他說的碳中和嗎?其實有很多問題。

西門·康塞爾認為,要取得碳權,首先必須符合「外加性原則」。也就是假設這塊地未來可能被破壞,因為去保護了才免於破壞,所以可以獲得碳權。但如果這裏本來就被保護了,還能主張人為介入取得碳權嗎?應該不行。

他指出,中油購買由Verra驗證、來自秘魯的保育計畫,是位於阿蘇爾山國家公園、面積1萬3千平方公里的森林Verra宣稱如果不在這裏發展碳抵換計畫,森林就會被砍除變為農地。但其實阿蘇爾山國家公園在碳抵換計畫實施前4、5年,就已經是國家公園了,在這裏主張保育碳權並不符合「外加性原則」。

只要把破壞率極大化,排碳增加還能取得碳權

另外一點,要計算出保育後能獲得多少碳權,要先預估未來這個地區可能被破壞的比例,而一旦去保護了,就可以得到這個比例的儲碳功能。但問題出在沒有誰能精確預估這個地區未來會不會被破壞、破壞多少,因為這涉及諸多不可知的複雜因素,可能政策更替、土地利用方式改變、或土地本身的變化等等。

但保育計畫者通常會把預估的可能破壞極大化,例如假設會破壞5%,即便這個地區持續被破壞,從1%增到2%,還是可以獲得碳權,因為低於預估的5%。這很像許可排放量、實際排放量的問題,政府許可一家公司可排放5噸汙染,但他實際上只排3噸,即使它比去年多排了1噸,還是可以獲得政府獎賞。

西門·康塞爾發現,大多數的碳抵換計畫都有這種「基準膨脹」的問題。其他問題還有,一旦甲地被保護了,原本可能發生在這裏的破壞轉而到乙地,整體而言並沒有減碳,因此主張保育甲地可獲得碳權並不恰當。

最可靠的減碳,是減少使用化石燃料

此外「自然解方」還有很多顯而易見的問題,也已經被廣泛質疑。例如在多個國際會議被倡議的「種一兆顆樹」、或多次被引用的一份報告指稱2030年「自然解方」可解決37%排碳,而這個理論被提出6年後並未看到任何進展。

事實是地球根本沒有這麼多土地可以種樹,如果轉而利用農地種樹,又會導致糧食上漲,受影響最多的是貧窮地區的人民。而且種樹減碳的計算並不可靠,這些樹可能在之後被砍除,或遭遇愈來愈頻繁的森林火災,反而排出更多碳。而這些都沒有人在監督,那些買賣碳權的機構、企業也完全不必負責。

其實最根本的減碳法就是減少使用化石燃料,而不是抵換。同樣道理,台灣要達到淨零碳排,不是成立碳權交易所,更不是幫企業購買碳權以達到碳中和,如果執意用已經證明不可行的碳抵換減碳,走錯路就到不了要去的地方。

▍本文節錄自《新新聞 2023/05/03第1887期》。由Pubu電子書城授權轉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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